■ 電力事業(yè)部 余泳
當(dāng)人們閑聊到上海的時候,恐怕我們每個人心中都會猛然浮現(xiàn)出金光耀目的外灘景象,以及那大氣磅礴的舊時民國建筑群,我們外地人好像不到外灘走一走就如同沒來過上海一樣。
從二千零七年算起每次出差我?guī)缀醵家缴虾?,這樣算下來估計也不少于五十次了。每次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,感覺這種地方不適合自己停留,或者說沒有停留的理由,用老婆的話說,“這地方再美,我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向往”。的確如此,上海太繁華,短時間無從適應(yīng)。五十次當(dāng)中僅有的兩次到外灘去逛,都算作是任務(wù)吧。一次是陪老婆,還有一次是陪同事,今天辦事的地方離得很近,勉強算作第三次。這一次沒有了任務(wù)反倒像是要完成任務(wù)一樣走得更快,我不喜歡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隨著川流不息的人群東張西望,四處拍照留影。如果說哪個地方能夠讓我有片刻的凝神,那一定是我有了聯(lián)想。沒錯,我想起了上一次陪同事閑逛,我這好哥們兒從進了南京路步行街,脖子基本呈45度角上揚,嘴里不停的“哇、哇、哇塞,十里洋場,果然氣勢如虹”,接下來我們自己都被自己的幽默所感染,我們用時下最時髦的詞匯,點評著擦肩而過的各色美女。哥們兒嘴里不停地哼著舊時明星周旋的《夜上海》的旋律,“大上海,大上海,我來了”,而我則不合時宜的用一句不標(biāo)準(zhǔn)的河南話附和著“俺是河南滴”,哈哈哈,哥們兒則嚴肅的對我說“咦…… 恁別這樣說中不中?多丟人哩”,而后繼續(xù)讓我不停地給他拍照。
今天又走過了拍照的地方,聯(lián)想甚多,有一點意思,因為它一直埋在在我記憶的深處,記下來,日后供我回憶吧!
和平飯店,五星級涉外酒店,今天的年輕人喜歡在這兒留影拍照,或許是因為它的建筑本身具有滄桑感,也或許是有一部周潤發(fā)主演的香港電影與他同名。更多人則不知道,民國時期前后它叫華懋飯店。我的家鄉(xiāng)有一位很了不起的學(xué)者,一直讓我引以為自豪,因為他與魯迅先生是至交。我在很早的時候讀過他的一篇散文,里面講述了他與魯迅先生的一次閑談,是關(guān)于穿著裝扮的。魯迅先生說:“有一次,我隨隨便便地穿著平常這一身,到一個相當(dāng)講究的飯店(即華懋飯店),訪一個外國朋友(美國記者,史沫特萊女士),飯店的門丁,把我渾身上下一打量,直截了當(dāng)?shù)卣f:
“走后門去!”
這樣飯店的‘后門’,通常只運東西或給‘下等人’走的。我只得繞了一個圈子,從后門進去,到了電梯跟前,開電梯的把我渾身上下一打量,連手都懶得抬,用腦袋向樓梯擺了一下,直截了當(dāng)?shù)卣f:
“走樓梯上去!”
我只得一層又一層地走上去。會見了朋友,聊過一陣天,告辭了。
據(jù)說這位外國朋友住在這里,有一種慣例:從來送客,只到自己房門為止,不越雷池一步。這一點,飯店的門丁、開電梯的,以及勤雜人員等等,都司空見慣了。不料這次可破例了。這位外國人不但非常親切而恭敬地把我送出房門,送上電梯,陪我下了電梯,一直送到正門口,恭敬而親切地握手言別,而且望著我的背影,目送著我遠去之后,才轉(zhuǎn)身回去。剛才不讓我走正門的門丁和讓我步行上樓的開電梯的人,都滿懷疑懼地閉在悶葫蘆中……
他噴了一口煙,最后結(jié)束說:
這樣社會,古今中外,易地則皆然??梢姶┲膊荒艿乳e視之呀。
華懋飯店,變成了今天的和平飯店。近百年滄桑,雖然物是人非,但是繁華依舊。門店墻壁的櫥窗上鑲滿了燈光寶氣的高端瑞士手表,門口依然有門丁在站立,我從他身旁走過,看見他用眼里的余光在打量著我,我心想,我又不是魯迅,不用走后門吧!
